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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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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珠

馬車上,衛姝瑩問道:“娘親,今日福康王家的宴會,楊姐姐怎麽不跟我們一起去?”

閉目養神的衛夫人睜開眼:“傻孩子,你楊姐姐家裏遭了變故,要是去了,又得遇見很多熟人。”

“要是我,我得昂首挺胸到她們面前去,怕他們做什麽,到他們面前狠狠的挫他們的面子。”衛姝瑩不以為然。

白玉和衛夫人身邊的秋月聽了衛姝瑩的話,掩嘴而笑。

衛夫人也笑了:“你楊姐姐可不像你這麽橫行霸道。”

福康王是當今皇上的叔父,先皇的弟弟,是個富貴閑人,整日只知吃喝玩樂,行事極為荒唐,先皇在世時封他為郡王。當今皇上登基後,為了收買人心,又封了親王。

前些日子不顧他人勸阻,竟納了京城第一名妓紅珠為側妃,此事鬧得滿京城沸沸揚揚,就算她再怎麽賣藝不賣身,傾國傾城,那也是下九流之人。

王公侯爵買來做婢女侍妾也就罷了,或者這些名妓自持身份,不肯為奴為婢,每日去捧捧場也就是了。哪有這麽胡鬧的,但礙於福康王身份,也無人敢阻攔。

福康王一向沈迷享樂,單是這花園便修得極大,倒有十多頃。客人們穿過一溜的長廊,左手邊是個大湖,中間有荷花萬朵。這是有名的靈植師培育出來的,並不單在夏季綻放,春天也會開花。湖邊有蜿蜒的游廊,通向中心的賞花亭。

右手邊是一座高樓,樓旁邊還有各色花樹掩映的叢林。再往後面走,又有小山,矮坡,假山,光是大大小小的橋就有二十餘座,尋常人走上一天也走不出來。此時正值陽春三月,奇花異草,競相爭艷。

眾位公子小姐在福康王花園游玩,園裏花團錦簇,正是“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遍青山啼紅了杜鵑,那荼蘼外煙絲醉軟...”

諸位小姐各個打扮得人比花嬌,只是她們現在聚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什麽,一個個臉上微微有不滿憤恨之色。

倘若明眼人到了這裏,一定會暗自好笑,只見一眾公子哥都圍著衛姝瑩坐在湖心的賞花亭裏,一個個爭相向她獻殷勤,只有少數幾位年輕公子陪著自己心愛之人在別處喁喁私語。

只聽得一個衣冠楚楚的公子恭維道:“在下聽說衛小姐琴藝驚人,每彈起必有靈蝶起舞,聞之使人沈醉其間,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也,餘音繞梁,三日不絕。真乃鐘伯再世,比起那聽琴仙子不遑多讓,能否請小姐彈奏一曲,也讓我們這些愚人一飽耳福啊。”

當下其他公子紛紛附和,也有暗自埋怨這麽讓這家夥搶了先的。

卻說鐘伯乃是靈界歷史上首屈一指的琴藝大家,性喜游歷人間,譜寫了很多著名的曲子。為人放蕩不羈,傳說他興致來了便會奏曲,若是他不想彈奏,便是靈石千萬,寶物成堆,也休想聽他一曲。他奏曲時,旁邊的人耕者忘其田,行者忘其路。

後來不幸卷入一場政治案件,上位者要求他奏一曲,他答道:“無緣,無感,無景,無心。”被斬,後人尊他為“琴聖”。

聽琴仙子則是瑤山聖地之人,瑤山是無數人向往的聖地,與天麓書院齊名,不過瑤山向來只招收女弟子,據說瑤山宮主極為神秘,世人很少見她真面目。

瑤山當今有八位仙子最為出名,分別是知棋,知書,知畫,知舞,聽琴,聽雨,聽雪,聽歌。這八位仙子個個花容月貌,而且修為甚高。一如聽琴仙子,她本身琴藝甚高,所用法寶也是一把古琴,世人都推崇她為琴仙。

當下衛姝瑩聽他們這麽說心裏很得意,她一向都崇拜琴聖,尊為自己師父一樣的人,對於琴仙聽琴仙子也頗有耳聞。但她又懶得向這些蠢材施展自己的琴藝,簡直像對牛彈琴!

正當她準備隨便找個借口推脫了,忽然聽到一聲輕笑。眾人望過去,只見不遠處游船上立著一位公子,旁邊立了個嫵媚動人的大美人。

衛姝瑩看向這兩人,那位公子面色蒼白,形體單薄,嘴角還有些殘留的嘲諷之意,他神情冷漠的看著她,好像她是一件物品,而不是玉京城第一美人,衛侯爺家的千金小姐。

這不是前兩天遇見的那個當街攔她的那個“壞蛋”嗎?!我還沒找你呢,沒想到你自己找上門來了。

只是前兩天他還是個布衣,今天怎麽就來福康王這裏做客了。

不過他確實像是位公子哥,華麗的衣服穿起來很合適,沒有絲毫僵硬之意,額頭寬寬的,鼻梁高高的,自有一種高貴的氣質,甚至把衛姝瑩身邊這些世家公子的氣度比下去了。眾人齊看過去時,他也沒有絲毫不自然,好像在自己家一樣隨意。

有些人與我們每天都見面,認識許久,卻從未進入過我們的心;有些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好像前世見過似的,一眼就深深地烙進我們心裏。

衛姝瑩看他第一眼心裏便有一股莫名的火氣升上來,這種感覺說不上來,也放不下。前兩天他一身粗布衣衫就敢當街攔她,今日他換了一身好行頭,又來砸她的場子,怎麽哪裏都有他,衛姝瑩咬咬牙。

至於旁邊那個女子是個眼波如水,面如桃花的美人了,在寬大的紫色華袍下,掩不住其身材凹凸有致,風情無限。

衛姝瑩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美。即使在衛姝瑩這位“第一美人”的光輝下,她也美得別有一番韻味。衣裝甚是齊整華貴,眉宇間卻自有一股風流,她一直微微笑著立於男子身邊。

只聽這位公子說道:“聽琴仙子也就罷了,只是當今天下又有誰能與鐘琴聖相比。怕是誇大其實吧”他的話成功地激怒了眾位護花使者。

“哪裏來的狂徒,竟敢在此放肆。”

“衛小姐是何等人,豈是你能亂加評論的。”

“呦,這不是紅珠姑娘嗎?不,現在應該叫王妃了,難不成,這小子是你的老相好?”也有公子挪渝道。

“對呀,怪不得當初我們攜千金也難得一見紅珠姑娘,原來有個小白臉。”

衛姝瑩這才知道原來這位美人就是前些日子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的紅珠姑娘,紅珠姑娘原是紅葉齋一位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因其姿色卓絕,才藝驚人,本身又甚為清高,經常有王孫公子奉千金難得一見。

有些紈絝們稱其為京城第二美人,衛姝瑩倒覺得和這種女人相提並論簡直是對她的侮辱。

福康王結識紅珠姑娘後,很快被她迷住了,不顧眾多親朋好友反對,居然把自己的荒唐又上了一個臺階,納這位青樓女子為側妃。

諸位公子也是怨氣不少,當初我們拿各種奇珍異寶你都不看一眼,要多清高有多清高。福康王這個老頭子老混蛋怎麽一說納你為側妃,你就同意了,現在又多了個這麽個小白臉。因此,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出言譏諷。

紅珠也不生氣,嫣然一笑說道:“這位文公子是我的朋友,若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請諸位見諒。妾身早就聽聞衛小姐的琴聲響起時,隱隱有道韻流出,對我們修煉之人大有裨益。今日見了衛小姐這奪天地之靈秀之人,也不免心生仰慕,還請衛小姐為我等略奏一曲,也讓我們這些俗人開開眼界。”

衛姝瑩見她姿態放得這麽低,也不由得對她生出兩分好感來。她年輕單純,雖然有些虛榮好勝,可並未對人有過成見。

只可氣那位文公子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顯然是對她有偏見。不過對她美色不動心的人,倒是少見。

她本來不欲在這些人面前演奏,但這位文公子的輕視,顯然激起了她的好勝心。她輕輕地拂了一下手腕上的玉鐲,石桌上便出現一把寶琴,造型古樸,隱隱有鳳鳴聲傳來。

一位公子驚到:“這可是衛伯伯從招搖山中帶來的那根神木制成的?”

衛姝瑩不無得意的道:“正是,此琴名為鳴霄。”

招搖山位於北俱蘆洲,北俱蘆洲乃是各種神獸妖怪的居住地,其中招搖山更是鳳凰一族的棲息地。鳳凰棲梧桐,據說招搖山有一顆古老的梧桐樹,遮天蔽日,被鳳凰一族尊稱為神樹。

沒想到衛侯竟有手段截下一段樹枝,做成這把寶琴,實在令人嘆服。

衛姝瑩撥動琴弦時,竟有兩條鳳凰虛影舞動翻飛,眾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擾了這幅美麗的畫面。她眉目如畫,卻不是人工畫就,就是再高明的畫師也難以畫出她的神韻來,這是上天的恩賜。

她彈得應是一曲悲傷的曲子,哀傷的氣氛彌散到空氣中,旁人仿佛被琴聲勾起了最傷心的事,等到衛姝瑩一曲終了,還未清醒。

卻說皇上也扮成了世家公子的樣子,一定要和衛小姐來個“偶遇”“邂逅”。忽然聽到這琴聲,喜道:“這琴聲簡直完美,一定是衛小姐的作品。”

“今日要循著琴聲見佳人了。”

“好,好,好”那位文公子率先清醒過來,拍手讚道“衛小姐這曲《江陵散》倒有六七分神似鐘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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